一回到村子，他便徑直去了花玉芬家。 (1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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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明水之所以能夠順利通過撤縣設市的申請，還是得意於杜昕月的這些企業。這些年，杜昕月的企業光在稅收上，就為明水創造了不菲的成績。另外還有城鄉剩餘勞動力的吸納方面，都是其他縣域所不能比擬的。
這個消息讓杜昕月感到很欣慰。
杜昕月也知道，昨天明水縣的發展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，將來明水市的建設也不是只靠她一個人就能解決的。她需要帶動更多的人，一起把明水市發展壯大起來。
這幾年，市裏除了她的企業，又興起了幾家中小企業，大街小巷，雨後春筍般開了很多小店，食雜店、飯館兒、旅店。前幾天，在一條街上還開了一家饅頭店。
據杜昕月所知，在前世，這樣些小店都是在進入九十年代之後，才開始在中小城市中盛行的。不得不承認，經濟的發展具有傳染力，也具有互相帶動的作用。
杜昕月的企業，尤其是百貨商店的開設，對這些小規模經濟方式的建立，無疑是起到了帶動作用。
王廣財的超級市場也在年初開張了，王廣財給它命名為“香港超市”。
超市開業的第一天，確實吸引了很多顧客。
鎮上的人對超級市場的經營方式普遍感到好奇，都想知道沒有售貨員的商店是啥樣的。
另外也有很多是被“香港超市”這個名字吸引來的。這個時期，香港電影已經進入內地，所以大多數人了解香港，是從電影開始的。人們熱衷於看香港影視劇，愛屋及烏，對跟香港有關的東西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在超級市場開業這天，王廣財弄得動靜也很大，為了吸引大家夥的主意，他讓人在超級市場門口放了近一個點的鞭炮，鞭炮燃放後堆積的紙屑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，事後，掃大街的老頭一邊清掃，一邊罵。
不得不承認，超級市場的開業確實給新悅百貨造成了影響。這幾天，新悅百貨一直都是門庭冷落，超級市場那邊動靜那麽大，誰還願意來新悅百貨呢？
面對這樣的情況，新悅百貨的商家們都心急如焚，紛紛找到總經理吳巧雲人，讓她想辦法。
吳巧雲看上去倒是很鎮定的樣子，讓大家夥不要著急，之前她不是已經跟他們說了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，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嗎？
“我們也沒想到情況會這麽糟糕啊，這都一上午了，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，我們心裏能不急嗎？”
“是啊，我們心裏著急啊，我們的床子是有費用的，要是一直不賣貨，我們不是幹賠錢嗎？”
“吳總，你倒是幫我們想想辦法啊？”
商戶們圍著吳巧雲吵吵嚷嚷。
“要不然，我們也改改吧。”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說。他是一樓攤床賣小百貨的商戶。
“怎麽改啊？”人們問他。
“也跟對面學，變超級市場唄。那些人不就是奔著超級市場沒有賣貨的人去的嗎？咱大家夥也都撤出去，讓顧客自己進去選東西，出來付賬。”
他的提議立刻引來一幫人的反對。
“你賣小百貨可以讓顧客自己選，那些賣布料的，賣衣裳的，咋選呢？”吳巧雲問他。
“就是，總不能讓顧客自己去扯布料吧？扯多了咋辦？扯壞了算誰的？”一個賣布料的女人狠瞪著他。
“那些賣衣裳的一上來就有一大堆的問題，我不給他們解釋，他們咋買？”一個賣衣裳的女人也瞪著他問。
那小夥子撇撇嘴：“你們不聽我的拉倒，活該被人家沒售貨員的商店擠兌！”
“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搬到對面超級市場去賣貨？”
“去又怎麽樣？咱這些商家，誰心裏不是一個譜，就是哪家開得好就到哪家去賣？”小夥子一臉不屑。
“你怎麽這麽忘恩負義啊？吳總和杜董事長對咱們那麽好，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呢？”
“就是，這話你也說得出口。”
大家吵吵得最厲害的時候，吳巧雲去接了個電話，等她回來了，就聽到剛才的內容。
“大家別爭了，”吳巧雲制止住他們，說，“我還是那句話，新悅百貨的大門是向大家敞開的，大家去留自由。最近對面的超級市場開業，確實給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，我沒有做好預案，有不可推托的責任。我剛才跟杜董事長請示，決定減免大家夥一個星期的床租費用，如果一周後這種情況還在持續，繼續減免費用。”
大家夥一聽要減免床租費，紛紛高興起來。
“謝謝，謝謝吳經理，謝謝杜董事長。”
安撫好商家，吳巧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，開始考慮接下來的對策。
這時候，杜昕月走進來。
她看到吳巧雲拄著頭眉頭緊鎖，便問她：“怎麽樣，情況還是沒有緩解嗎？”
吳巧雲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對面都折騰兩天了，這兩天咱們店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客人，下面那些商家都快急死了。這不，我按你說的減免了他們一周的床費，又承諾他們如果一周後情況還是這樣，會繼續減免，他們才放過我。”
269商場如戰場
“關於對面的香港超市，你現在了解多少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吳巧雲打起一些精神，說：“香港超市總共就一層，使用面積二百平方，跟咱新悅百貨的二樓的面積相當，裏面的貨品一半以日常雜貨為主，有鐘表眼鏡、廚房用品什麽的，另一半主要是布匹和服裝。”
“這些不就是咱們百貨公司賣的東西嗎？”
“可人家的是香港貨，而且還比咱們價格便宜，又不用售貨員銷售，這些都是咱們比不了的。”吳巧雲嘆口氣說。
“可據我所知，他們的貨源都來自於廣州一帶，根本就不是什麽香港貨。”杜昕月說。
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杜昕月將手裏我這一個毛巾放在她面前，吳巧雲拿過去仔細看了一下上面的商標，果然就是內地廠家生產的。
自然，大多數老百姓是不會想到去翻看商標找產地的。
“可是，他們的價格便宜呀。”吳巧雲說。
“價格便宜倒是真的。估計他們是想跟咱們打價格戰了。這方面，你還真得好好兒想想對策。”
“如果他們的貨源真是來自於廣州一帶，那我完全有把握打贏這場仗。”吳巧雲胸有成竹地說。
杜昕月看到她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笑容。她自然知道吳巧雲的意思。
因為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，廣州的貨進價相對來說畢竟貴，而且廣州路途遠進貨需要花費的費用也高。
因為了解了這個，她們才聯系到了一個相對較近的內地新開的批發市場，讓新悅百貨的商家到那裏去進貨。
也就是說，現在香港超市的貨普遍比新悅百貨的貨成本要高，所以打價格戰，香港超市是不行的。
“對了，關於香港超市不用售貨員賣貨的事，你也不要太緊張。據我了解，那只是個幌子，他們的售貨員跟咱們的一樣，只不過是都在商場裏溜達著罷了。那些售貨員看到有人看中了他們的東西，才走過來。唯一不同的是，顧客不是隔著櫃臺看商品，而是可以直接觸摸到它們。”杜昕月說。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 聽了的杜昕月的話，吳巧雲恍然大悟，她提著的一顆心也落地了，她問，“昕月，你都是怎麽知道的這些？”
她知道，杜昕月是不可能自己過去香港超市那邊去看的，而她也一樣不好過去。這邊有個商家倒是因為好奇過去了，直接被那邊門口的保安給拒之門外了，他們還說什麽“同行免進”，真是過分。
杜昕月眨眨眼：“我有臥底。”
“臥底？”吳巧雲噗嗤一下笑了，說，“虧你想得出來！”
“商場如戰場，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嘛。”
吳巧雲豎起大拇指：“嗯，我又跟你學會一招。”
從王廣財張羅著開超級市場的那一天開始，杜昕月心裏就揣著一個問題。那就是他們這裏的經濟發展真的到了能開超級市場的地步了嗎？
她暗自進行過一些這方面的調查，發現答案是否定的。
去年，有個一線城市就仿效著西方國家開了全國第一家超級市場。
然而它不僅規模超級小，出售的商品也很單一。更主要的是，它的商品比附近商家買到都貴。所以看熱鬧的人不少，掏錢買東西的卻沒幾個。
外國人倒是去了一些，但是逛過真正的超市的他們卻發現，這裏的商品不是將商品的標簽搞錯，就是在結賬時將商品弄混。最後是打著超級市場的名義，卻不得不雇傭售貨員來解決這樣和那樣的問題。
所以這家店開了不久就關閉了。
要說超市遍地的時代，那應該是進入兩千年之後的事了吧？
這個年代，一線城市尚且無法開一家像樣的超級市場，他們這個入不了流的小城鎮，能開起超級市場嗎？
然而讓杜昕月意外的是，王廣財的超級市場竟順利開業了，而且前兩天還都是顧客迎門。
直到她的“臥底”將實情告訴她，她才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原來王廣財的超級市場就是掛著羊頭賣狗肉。他的香港超市根本就不是什麽超級市場，而是一家和她的百貨公司類似的商業機構。
王廣財將香港超市建在新悅百貨的對面，開的又是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百貨公司，看了，他是打定了主意跟她對著幹了。
對此，杜昕月倒是很開心。既然商業場如戰場，就是要有競爭的，沒有競爭哪有發展呢？
香港超市的出現不僅對於吳巧雲，還有對於新悅百貨的那些商家們，都是一個挑戰。
香港超市開業頭幾天的熱鬧場面，給王廣財撐足了面子，也讓扶持他超市產業的領導幹部興奮不已，在一定程度上，王廣財的成功也是他的成功。
開業第一天晚上，王廣財便迫不及待地在市裏最大的飯店開起了慶功宴。他特地邀請了鎮上的幾個幹部來參加他的宴席，還特意打開了他從廣州帶回來的兩瓶茅臺酒。在宴席上，他對幾個幹部誇下海口，不用半年，他就會讓香港超市趕超新悅百貨，還說一年之後，他還會讓香港超市成為全市最大、最全的商品供應商場，趕超杜昕月的所有企業的納稅額，取得全市第一納稅大戶的稱號。
“王總，你不是要給我搞大躍進吧？”一個幹部問他。
“我就是要躍進，憑著我們強哥雄厚的實力，和我王廣財的深謀遠慮，想躍多高就躍多高，想躍多遠就躍多遠，她杜昕月算、算什麽？”已經有些醉意的王廣財比比劃劃地說。
幾個幹部互相對望一眼，臉上皆露出尷尬的神情。
王廣財的酒杯舉過來：“喝，領導們，咱繼續喝，慶祝咱們的香港開門紅……”
第二天，香港超市的客流量明顯下降，還不足第一天的三分之一。對面新悅百貨的客源又多起來。
中午，苗艷樹找到王廣財，提到這個情況。
王廣財捏著下巴像模像樣地思慮了一會兒，問：“今天的進店有禮活動還在繼續嗎？”
“不是只有一天嗎？今天取消了。”
270劫後餘生的感覺
“用大喇叭廣播出去，今天進店繼續有禮，明天再恢覆正常。”
苗艷樹站著沒動，說：“王哥，我聽說新悅百貨那邊從早上就在搞特價銷售。”
“特價是什麽價？”
“這個我還真不清楚。”苗艷樹一臉茫然。
“你不會去問？”
“百貨的大墻上貼著，‘幹超市的與狗不得入內’。”苗艷樹小聲地說。
“什麽？他們竟然把咱們跟狗相提並論？真是太不像話了！不就是個破百貨公司嗎，有什麽了不起的？”王廣財氣得夠嗆。
“還不是咱們先不讓他們進來的？”
“這叫保護商業秘密，你懂個屁！”王廣財罵了苗艷樹一句，咬咬牙，說，“他們不是降價嗎，好，咱們也降價。”
“咱們現在的價格已經很低了。”苗艷樹說的是實話，為了增加與新悅百貨的競爭力，王廣財一開始就讓超級市場把貨品價格壓到了最低。
“那些客人不是還在往他們那邊跑嗎？說明咱們的貨品價格還是不夠低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讓他們把價格再往下拿十個百分點。”
超級市場這邊用大喇叭廣播，商品一律九折出售。
隨即，新悅百貨的大樓上打出一個條幅“今日商品全部八五折”
“那就八折，八折出售！”王廣財扯著嗓子對苗艷樹吩咐。
新悅百貨的條幅又很快換成了七五折。
“七折，七折！”
“昕月百貨那邊打出的是六五折。”
王廣財氣得七竅生煙，明擺著新悅百貨就是跟他的香港超市幹上了，他不管出幾折，她們都在後面再降五個百分點。
“六折，去廣播，咱們的打六折。”
“王哥，不能再降了，咱們現在已經賠本了。”說這話時苗艷樹都快哭了。
“做生意嘛，哪有一開始就賺錢的？咱賠錢那杜昕月不是也一樣賠錢嗎？沒事兒，你只管降，強哥底子厚。”
“王哥，那邊……那邊打出了買一贈一。”
“啊？”王廣財都傻眼了，打六五折，再買一贈一，杜昕月是不過了還是咋的？
“王哥，要不還是算了吧，反正她們這樣也撐不了多久，大不了咱們多觀望幾天。”
“觀望幾天，觀望有錢賺嗎？你以為咱是那些個在大街上擺小攤的呢，想啥時候出來賺錢就出來賺？咱現在是開超級市場，是做大買賣，不賺錢就得搭錢，而且這數字說出來嚇死你！”王廣財狠狠地數落著苗艷樹。
“那咋辦啊？”
“贈，咱也贈。五折，再買一贈一！”
“王哥，你沒瘋吧？”
“我就是瘋了，快去！”
苗艷樹想提醒王廣財，那邊並沒有把價降到五五折，買一贈一就算了，不要再打折扣了，但是王廣財兇巴巴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似的，他也不敢多說話了。
好在王廣財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之後，新悅百貨那邊再沒有出現爭鋒降價的情況，這讓他松了一口氣。
而且他的辦法確實很好，不久，他的超市裏就被圍擠得水洩不通。貨架上的東西被一掃而空。那些店員都傻眼了，因為他們賣的都是自己的貨，賠錢也都是賠自己的錢。
於是就出現了店員根本不服從公司的降價令，公司宣布降價，店家就是不肯降的情況。
然而這裏畢竟又是超級市場的形式，顧客看到降價，只顧瘋狂地搶購，根本不聽店員的解釋。因為結賬也是統一到外面結賬的時候，店員不負責，所以他們只能攔著不讓他們拿了東西去結賬。
於是就出現了店員瘋狂地跟顧客搶商品的場面，但是顧客比店員多得多，店員又搶不過來，他們搶了這個放走了那個，去追那個又放走了這個。
他們不搶不行啊，他們總不能賠錢做買賣啊？
很快有店員與顧客發生了肢體沖突，還有的店員打不過顧客，氣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。場面甚是壯觀。
場面失控了，苗艷樹也沒辦法，便去找王廣財。
王廣財聽了他慌裏慌張的敘述，罵他一句：“真是個蠢材！”
然後，他跑進了廣播室。
“大家註意啦，我是香港超市經理王廣財，請商家不要與顧客發生沖突，因為降價給商家造成的損失由公司來承擔，再說一遍，商家的損失由公司來承擔。”
王廣財這麽一說，商戶們才安靜下來，顧客則繼續抓緊搶購。
終於熬到下班點，人走店空。
望著超市裏一地的狼藉，王廣財和苗艷樹都沈默不語。
好半天，王廣財說話了：“沒事兒，強哥說了，商場如戰場，為了競爭舍出去的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的確，商場如戰場。”苗艷樹望著眼前的戰後場面，無限感慨，“怎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？”
“新悅百貨後來又搞什麽了？”王廣財問他。
“他們什麽也沒搞。”
“什麽也沒搞？他們這麽快就甘拜下風了？也太不堪一擊了吧。”王廣財發出一聲冷笑。
自從當上超級市場的經理之後，王廣財的明顯的文縐了很多，動不動就會冒充好多成語。
“他們那是不做賠錢的買賣。”
“你是在嫌我做賠錢買賣了？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咱們超市的發展，如果現在不給那個杜昕月點兒顏色看看，就等著以後咱們超市被新悅百貨擠兌吧！”
“現在是他們還沒擠兌咱們，咱自己先把自己給擠兌了，嗚嗚嗚……”苗艷樹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。
王廣財踢了他一腳：“餵，你個大老爺們咋說哭就哭呢？有沒有點兒出息？”
苗艷樹不理他，哭得更厲害了。
“這咋還越說越來勁了呢？不就是賠點兒錢嗎，新悅百貨不是也陪了嗎？咱強哥底子厚，不怕！”
“新悅百貨才沒陪呢。他們只降到六五折。”
“他們是六五折嗎？不是五五折？”王廣財楞了一會兒，揮揮手，“那也沒關系，她們買一贈一也虧不少。”
“他們買一贈一的贈品是贈送下次賣貨的優惠券，不是實物商品。而且那些顧客聽說咱們這裏打五折，全都跑咱們這裏來搶貨了，根本沒在他們那裏買。”
“行了，別說了。”王廣財的腦子一陣眩暈。
271段衛紅家失火
到了晚上攏賬的時候，王廣財更悲催了，商家都拿著自家的損失來找他報銷，郭寶珍粗略地算了算這次的損失，拿給他看，他差點兒沒尿在褲襠裏。
強哥打電話來詢問超市這兩天的銷售情況，聽他說了這些之後，把他臭罵一頓。末了說，這些損失都將從他的工資裏面扣。
後來王廣財又暗中打聽了新悅百貨那邊的情況，發現果然如苗艷樹所說，他們的銷售不僅沒有受到他香港超市價格競爭的影響，而且一切都運營得井井有條。
經過這件事之後，王廣財再不敢輕易跟新悅百貨打價格戰了。
他暗中關註新悅百貨的價格，發現新悅百貨的價格始終比他們有優勢。同樣的東西，他們怎麽能那麽低的價格出售呢？那個價格根本就不掙錢，難道他們一直在做賠錢買賣？
王廣財百思不得其解。
既然商場方面香港超市打不過新悅百貨，王廣財只好想別的出路。他看好了生鮮市場這一塊。
對老百姓來講，衣服不是每天都要買，日雜也不是每天都要添置和更換，而飯是每天都要吃的，菜籃子，米袋子才是他們的大事。
王廣財打算將他的香港超市變成以主營生鮮食品類商品為主的超市。
他把這個想法跟強哥說了，強哥對他表示支持，只是囑咐他要看好市場形勢，別像上次那樣幹賠了。
王廣財信誓旦旦地說：“強哥你放心，這次我已經看準了，肯定沒問題。”
得到強哥的許可，王廣財便著手為開辦生鮮櫃臺做準備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王廣財聽到一個讓他抓狂的消息。
那就是新悅百貨吃掉了市裏的農貿市場，正在對其進行修建整頓，打算設攤招租。
王廣財氣得直咬牙，怎麽他弄什麽，新悅百貨就弄什麽？
他知道，杜昕月有自己的農場，生鮮貨品可以直接由她的農場供應，而他的生鮮貨品，還得從別處進貨。這樣一來，拼價格他肯定又輸了。
其實他不知道的事，農貿市場的貨品原本就一直從杜昕月的農場裏進，只不過比較零散，也沒有統一的規劃。杜昕月早就看好了市裏的那處農貿市場，承租農貿市場也一直都在她的計劃之中。這次與王廣財建立生鮮櫃臺趕到一起，也算是個巧合。
吸取了之前的教訓，王廣財決定急流勇退。
他打電話給強哥，告訴這一消息，並且跟他承認是自己對市場的預判失誤，現在想改變原來設立生鮮櫃臺的計劃，轉為開別的櫃臺。
不想強哥卻不同意，他說：“幹嘛不開，有強哥罩著你，咱就開生鮮櫃臺，進貨渠道我來找，肯定比你們那裏的便宜。我倒要看看，那個杜昕月有什麽三頭六臂！”
王廣財還想說什麽，但看強哥如此堅持，便也不再說話。
就這樣，杜昕月的農貿市場開張後不久，王廣財的生鮮櫃臺也開張了。
不用說，王廣財的生鮮櫃臺跟杜昕月的農貿市場相比，一點兒優勢都沒有。
首先從規模上講，它沒有農貿市場大，其次從貨源上講，它也沒有農貿市場自產自銷的成本低。
吳巧雲在跟杜昕月說起王廣財的生鮮市場的時候，很是不屑，她說等著瞧吧，用不了多久，他還得關門大吉。
新悅百貨擴大了規模，吳巧雲一個人忙不過來。她跟杜昕月商量，農貿市場這邊準備再找個人來管理。
杜昕月建議她對外招聘一個副總。
這天，吳巧雲興沖沖地找到杜昕月，說她已經找到副總的人選了，問杜昕月要不要過目一下？
杜昕月看她一臉開心的樣子，就知道她找到的這個人應該很中她的意。
“說說吧，是男的還是女的？多大年齡？什麽學歷？有什麽特長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“男的，二十四歲，大專學歷，學得是經濟管理，正好對口。”
“二十四歲，大專學歷，經濟管理，咦，他倒是跟你蠻般配的呢！”杜昕月笑道，又湊近吳巧雲一臉神秘地問，“餵，他長得怎麽樣，帥不帥？”
吳巧雲的臉騰地就紅了，一臉羞澀地埋怨她說：“你瞎說什麽呀，我比他大好幾歲呢，再說了，人家有沒有女朋友，結沒結過婚我都還不知道呢。”
“這麽說還真讓我猜著了，你真看上他了？沒事兒，改天我幫你問問他去。”
吳巧雲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，連忙說：“你別問啊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這才見了兩面，讓他知道了，還以為我是個多隨便的人呢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不會直接去問他的。對了，你總得讓我先見見他吧，我還沒看到他呢，怎麽給你把關？”杜昕月開玩笑道。
“都說了不是那麽回事兒了，你還說，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啊。”吳巧雲做出生氣的樣子。
其實從吳巧雲的臉上杜昕月已經看出來，她對新來的副總有意思了。
這更增加了她心裏對新來這個副總的好奇心，她想知道是什麽樣的男人，能讓吳巧雲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夥，也動了凡心？
吳巧雲可是一直奉行不婚主義的，現在既然遇到了心儀的男人，怎麽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呢？
“吳總，你那個副總什麽時候正式上班啊？”
“明天，我讓他明天來報到。”
第二天，杜昕月剛進辦公室，就接到韓滿金打來的電話。
韓滿金在電話裏跟她說，段衛紅家的房子著火了，她男人被燒成了重傷，好像快不行了。
杜昕月一聽腦子裏嗡的一下，她撒腿就往外跑。
“杜董事長，你我給你把人帶來了。”吳巧雲恰好走進來，差點兒跟她撞在一起。
“巧雲，你來得正好，衛紅家裏出事了，我得趕緊過去一趟。”杜昕月拉著吳巧雲的胳膊說。
“啊，那我也過去！”一聽段衛紅家裏出事，吳巧雲二話不說便跟著杜昕月一起往外走。
走了兩步她才想起跟她一起來的人，回頭跟他叮囑一句：“小崔，你先熟悉一下環境，等我和董事長回來再給你安排工作。”
272籌建員工宿舍
“好的吳總。”
杜昕月無意間回頭瞥了一眼，那個人正轉過身去，只留給她一個側影。
一種親切而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，這個人，她好像在哪裏見過。
“昕月，衛紅家裏怎麽了？出身什麽事了？”吳巧雲的問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“剛才韓廠長打來電話，說她家裏昨晚著火了，姐夫現在還在醫院裏。”
“啊，怎麽會是這樣？唉，段衛紅家的房子也太破了，肯定是電線老化了。”吳巧雲一邊走一邊說。
段衛紅家的房子是茅草屋，已經破敗不堪，夏天漏雨，冬天漏風。杜昕月好幾次跟她說讓她把家先搬到廠子裏來， 杜昕月準備在鎮上建一批員工宿舍，到時候她再搬到那裏去。
但是段衛紅不幹，她說她是廠領導，哪好帶頭把家搬到廠子裏來？
杜昕月說你不搬來廠子住也行，我幫你在鎮上先找個房子住，段衛紅也不同意，說她就是找了他們也不會過去的。現在的住處她和吳永生住慣了，再說又是他丈夫吳永生家的老房子，就是她願意離開，他也不會願意的。杜昕月只好做罷。
現在，居然出事了。
但是在沒見到段衛紅之前，失火的具體原因誰也不好說。
“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她對吳巧雲說。
兩個人在門外各自騎了摩托車向市醫院駛去。
等她們到了市醫院，得知段衛紅的丈夫吳永生由於傷勢過重，已經搶救無效離開了人世。
她們走進病房，看到段衛紅正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裏發呆。她或許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，所以此刻她的神經還是木訥的。
杜昕月和吳巧雲聽到吳永生去世的消息，既震驚又難過。活生生的一個人，說沒就沒了，人啊，真是太脆弱了。
再看到段衛紅目光呆滯、失神落魄的樣子，她們的心裏更加難受。她們走過去想安慰她幾句，一時間卻不知該從何說起。
她們知道，最近兩年，段衛紅和她丈夫吳永生的感情一直都很好。
段位紅常常跟她們提起吳永生，說平時她工作忙，吳永生就在家裏照顧孩子，孩子雖然不是他親生的，但他從來都沒嫌棄過孩子，對孩子比自己親生的還要親。說起這些的時候，段衛紅滿臉都洋溢著欣慰和幸福。
段衛紅對吳永生也很好，因為吳永生和他的母親曾經救過她，可以說，沒有他們，就沒有她和孩子的今天。她一直都感恩於他們。吳永生的母親去世之後，她便一心一意地跟著吳永生過日子。也從來都不嫌棄他是個殘廢。
吳巧雲曾經問過段衛紅，她跟吳永生之間有愛情嗎？段衛紅想了想，說什麽愛情不愛情的，就是好好兒過日子唄。
雖然他們兩口子之間可能談不上真正的愛情，但是他們的家庭卻和睦又溫馨，這正是一個孩子健康成長所需要的。
段衛紅對家庭的現狀很滿足，哪怕是住在破敗的茅草屋裏，一家人能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，就是莫大的幸福。這對傷痕累累的段衛紅來說，已經足夠了。
就在上個星期，杜昕月還跟段衛紅說，她的地皮已經審批下來，過不了多久，員工宿舍的建設就能開工了。段衛紅很高興，她說她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吳永生，他聽了肯定高興。
然而，吳永生卻沒能等到這一天。
杜昕月和吳巧雲拉著段衛紅的手，安慰她人死不能覆生讓她節哀順變，讓她為了孩子也要好好兒的。
然而無論她們說什麽，段衛紅就是一言不發。
“衛紅，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，這樣會憋壞身體的。”
“是啊衛紅，你一定要挺住啊，你還有你閨女呢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，段衛紅喃喃道：“我知道，是他的點的火，他不想連累我們娘兒倆，所以先走了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吳巧雲和杜昕月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永生，你怎麽這麽傻啊！”段衛紅說著，哇地一聲哭起來，她越哭聲音越大，哭得驚天動地。
派出所的調查結果出來了，火確實是吳永生自己點的，他是自殺的。
杜昕月後來得知，段衛紅當晚在廠裏值班，下午她回家去給吳永生和孩子做飯，吳永生說他今天有些累了，想睡個安穩覺，讓她把孩子一起帶到廠子裏去。
因為孩子明天一早要起早去上學，吳永生最近晚上睡不好，段衛紅怕孩子起得早影響他休息，所以就把孩子帶到廠子裏去了，這樣第二天早上她也不用返回去送孩子，直接把孩子從廠子裏送去學校就行了。
結果第二天一早，就聽到鄰居打電話過來跟她說，她家裏著火了。
“吳永生怎麽會想不開呢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“還不是因為他的病，前天我給他洗衣服的時候，在他褲子口袋裏找到一張醫院的診斷書，才知道他得了骨癌。他是背著我偷偷去醫院看的病，他身體不舒服也從來都沒跟我說過。我拿著化驗單就傻掉了，我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得這樣的病。”段衛紅說著又哽咽了。
“原來是這樣！”
“我勸他別擔心，等我跟廠子裏請假，帶他去大城市看病，他的病一定會醫好的。他當時也答應我了，只是沒想到他就……”段衛紅說不下去了。
幫段衛紅處理完吳永生的後事，杜昕月又為段衛紅母女在廠子附近租了一個房子，她們家已經燒得只剩架子了，修是修不上了，只能重建了。
段衛紅又不願意搬進廠子裏去住，杜昕月便給她租了距離廠子比較近的住處。另外出租房距離她女兒圓圓的學校也很近，方便段衛紅接送孩子。
安頓好段衛紅母女，杜昕月便著手準備建員工宿舍的事。
現在公司的規模擴大了，職工也多了起來，很多人都面臨著住房方面的問題。
杜昕月打算建員工宿舍，一方面是為了解決員工住房的問題，另一方面也為了將來的房屋升值做準備。雖然現在距離房價暴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，但是市區黃金地段的土地資源畢竟是有限的，早占先機，總比日後從別人手裏去爭的好。
“巧雲，農貿市場那邊運營得怎麽樣？”
“小崔剛上任，對各方面還不太熟悉，不過這幾天他正在加班加點地研習業務。”
“小崔？”杜昕月疑惑地望著吳巧雲。
273遇到前世搭檔
“就是那個新來的副總，我帶他過來見過你的。”吳巧雲說，她又想起了什麽，說，“哦對了，那天衛紅家裏不是出事了嘛，咱倆走得匆忙，我就沒來得及跟你多介紹。要不，我現在把他叫過來？”
“不用了，還是我去見他吧，我正好想去農貿市場那邊看看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農貿市場距離新悅百貨不遠，出門騎上摩托車不到三分鐘便可以到達。
兩個人來到農貿市場時是上午十點多鐘，已經過了早上客流的高峰，下午的客流高峰時間還沒到，所以農貿市場裏的人並不多。
兩個人走進去，有認識她們的商戶便熱情地跟她們打招呼。
杜昕月挨個詢問他們這幾天的銷售情況，賣調料的和賣菜的攤主都說還可以，賣豬肉的攤主卻唉聲嘆氣，說不知道為啥，這些天的肉貨都賣不動。
杜昕月又詢問了賣禽肉的攤主，回答也跟賣豬肉的攤主一樣，說是肉貨不好賣。
農貿市場裏的豬肉和禽肉大都來自於秀月農場，今年年初，秀月農場最後一批速長畜類出欄後，農場便告別了速長時代。現在農場的畜類都是從英國引進的新品種，畜類從生長速度到抗病能力，到機械化的養殖手段，再到肉品的質量，都是當今世界最好的。
這樣好品質的肉，一線城市的人恐怕都吃不到呢，他們這裏的人能吃到，可以說是福氣了。
肉的品質高了，肉的價錢相應的也會高一些，但都是在人們購買能力的範圍內，同時也是為了與不同品質的肉類相區分而定。所以價格方面，杜昕月並不覺得有問題。
那麽這麽好的肉類，怎麽會沒有人買呢？還是人們如今都崇尚素食了，不吃肉了？
“昕月，噥，小崔在那邊呢！”這時，吳巧雲拉著她向一個方向指去。
杜昕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就看到在那邊倉庫的門口，一個男子正對著一堆貨物，在手上捧著的一個本夾子上認真地記著。他記得認真，連她們走過去他都沒註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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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消息讓杜昕月感到很欣慰。
杜昕月也知道，昨天明水縣的發展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，將來明水市的建設也不是只靠她一個人就能解決的。她需要帶動更多的人，一起把明水市發展壯大起來。
這幾年，市裏除了她的企業，又興起了幾家中小企業，大街小巷，雨後春筍般開了很多小店，食雜店、飯館兒、旅店。前幾天，在一條街上還開了一家饅頭店。
據杜昕月所知，在前世，這樣些小店都是在進入九十年代之後，才開始在中小城市中盛行的。不得不承認，經濟的發展具有傳染力，也具有互相帶動的作用。
杜昕月的企業，尤其是百貨商店的開設，對這些小規模經濟方式的建立，無疑是起到了帶動作用。
王廣財的超級市場也在年初開張了，王廣財給它命名為“香港超市”。
超市開業的第一天，確實吸引了很多顧客。
鎮上的人對超級市場的經營方式普遍感到好奇，都想知道沒有售貨員的商店是啥樣的。
另外也有很多是被“香港超市”這個名字吸引來的。這個時期，香港電影已經進入內地，所以大多數人了解香港，是從電影開始的。人們熱衷於看香港影視劇，愛屋及烏，對跟香港有關的東西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在超級市場開業這天，王廣財弄得動靜也很大，為了吸引大家夥的主意，他讓人在超級市場門口放了近一個點的鞭炮，鞭炮燃放後堆積的紙屑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，事後，掃大街的老頭一邊清掃，一邊罵。
不得不承認，超級市場的開業確實給新悅百貨造成了影響。這幾天，新悅百貨一直都是門庭冷落，超級市場那邊動靜那麽大，誰還願意來新悅百貨呢？
面對這樣的情況，新悅百貨的商家們都心急如焚，紛紛找到總經理吳巧雲人，讓她想辦法。
吳巧雲看上去倒是很鎮定的樣子，讓大家夥不要著急，之前她不是已經跟他們說了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，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嗎？
“我們也沒想到情況會這麽糟糕啊，這都一上午了，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，我們心裏能不急嗎？”
“是啊，我們心裏著急啊，我們的床子是有費用的，要是一直不賣貨，我們不是幹賠錢嗎？”
“吳總，你倒是幫我們想想辦法啊？”
商戶們圍著吳巧雲吵吵嚷嚷。
“要不然，我們也改改吧。”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說。他是一樓攤床賣小百貨的商戶。
“怎麽改啊？”人們問他。
“也跟對面學，變超級市場唄。那些人不就是奔著超級市場沒有賣貨的人去的嗎？咱大家夥也都撤出去，讓顧客自己進去選東西，出來付賬。”
他的提議立刻引來一幫人的反對。
“你賣小百貨可以讓顧客自己選，那些賣布料的，賣衣裳的，咋選呢？”吳巧雲問他。
“就是，總不能讓顧客自己去扯布料吧？扯多了咋辦？扯壞了算誰的？”一個賣布料的女人狠瞪著他。
“那些賣衣裳的一上來就有一大堆的問題，我不給他們解釋，他們咋買？”一個賣衣裳的女人也瞪著他問。
那小夥子撇撇嘴：“你們不聽我的拉倒，活該被人家沒售貨員的商店擠兌！”
“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搬到對面超級市場去賣貨？”
“去又怎麽樣？咱這些商家，誰心裏不是一個譜，就是哪家開得好就到哪家去賣？”小夥子一臉不屑。
“你怎麽這麽忘恩負義啊？吳總和杜董事長對咱們那麽好，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呢？”
“就是，這話你也說得出口。”
大家吵吵得最厲害的時候，吳巧雲去接了個電話，等她回來了，就聽到剛才的內容。
“大家別爭了，”吳巧雲制止住他們，說，“我還是那句話，新悅百貨的大門是向大家敞開的，大家去留自由。最近對面的超級市場開業，確實給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，我沒有做好預案，有不可推托的責任。我剛才跟杜董事長請示，決定減免大家夥一個星期的床租費用，如果一周後這種情況還在持續，繼續減免費用。”
大家夥一聽要減免床租費，紛紛高興起來。
“謝謝，謝謝吳經理，謝謝杜董事長。”
安撫好商家，吳巧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，開始考慮接下來的對策。
這時候，杜昕月走進來。
她看到吳巧雲拄著頭眉頭緊鎖，便問她：“怎麽樣，情況還是沒有緩解嗎？”
吳巧雲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對面都折騰兩天了，這兩天咱們店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客人，下面那些商家都快急死了。這不，我按你說的減免了他們一周的床費，又承諾他們如果一周後情況還是這樣，會繼續減免，他們才放過我。”
269商場如戰場
“關於對面的香港超市，你現在了解多少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吳巧雲打起一些精神，說：“香港超市總共就一層，使用面積二百平方，跟咱新悅百貨的二樓的面積相當，裏面的貨品一半以日常雜貨為主，有鐘表眼鏡、廚房用品什麽的，另一半主要是布匹和服裝。”
“這些不就是咱們百貨公司賣的東西嗎？”
“可人家的是香港貨，而且還比咱們價格便宜，又不用售貨員銷售，這些都是咱們比不了的。”吳巧雲嘆口氣說。
“可據我所知，他們的貨源都來自於廣州一帶，根本就不是什麽香港貨。”杜昕月說。
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杜昕月將手裏我這一個毛巾放在她面前，吳巧雲拿過去仔細看了一下上面的商標，果然就是內地廠家生產的。
自然，大多數老百姓是不會想到去翻看商標找產地的。
“可是，他們的價格便宜呀。”吳巧雲說。
“價格便宜倒是真的。估計他們是想跟咱們打價格戰了。這方面，你還真得好好兒想想對策。”
“如果他們的貨源真是來自於廣州一帶，那我完全有把握打贏這場仗。”吳巧雲胸有成竹地說。
杜昕月看到她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笑容。她自然知道吳巧雲的意思。
因為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，廣州的貨進價相對來說畢竟貴，而且廣州路途遠進貨需要花費的費用也高。
因為了解了這個，她們才聯系到了一個相對較近的內地新開的批發市場，讓新悅百貨的商家到那裏去進貨。
也就是說，現在香港超市的貨普遍比新悅百貨的貨成本要高，所以打價格戰，香港超市是不行的。
“對了，關於香港超市不用售貨員賣貨的事，你也不要太緊張。據我了解，那只是個幌子，他們的售貨員跟咱們的一樣，只不過是都在商場裏溜達著罷了。那些售貨員看到有人看中了他們的東西，才走過來。唯一不同的是，顧客不是隔著櫃臺看商品，而是可以直接觸摸到它們。”杜昕月說。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 聽了的杜昕月的話，吳巧雲恍然大悟，她提著的一顆心也落地了，她問，“昕月，你都是怎麽知道的這些？”
她知道，杜昕月是不可能自己過去香港超市那邊去看的，而她也一樣不好過去。這邊有個商家倒是因為好奇過去了，直接被那邊門口的保安給拒之門外了，他們還說什麽“同行免進”，真是過分。
杜昕月眨眨眼：“我有臥底。”
“臥底？”吳巧雲噗嗤一下笑了，說，“虧你想得出來！”
“商場如戰場，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嘛。”
吳巧雲豎起大拇指：“嗯，我又跟你學會一招。”
從王廣財張羅著開超級市場的那一天開始，杜昕月心裏就揣著一個問題。那就是他們這裏的經濟發展真的到了能開超級市場的地步了嗎？
她暗自進行過一些這方面的調查，發現答案是否定的。
去年，有個一線城市就仿效著西方國家開了全國第一家超級市場。
然而它不僅規模超級小，出售的商品也很單一。更主要的是，它的商品比附近商家買到都貴。所以看熱鬧的人不少，掏錢買東西的卻沒幾個。
外國人倒是去了一些，但是逛過真正的超市的他們卻發現，這裏的商品不是將商品的標簽搞錯，就是在結賬時將商品弄混。最後是打著超級市場的名義，卻不得不雇傭售貨員來解決這樣和那樣的問題。
所以這家店開了不久就關閉了。
要說超市遍地的時代，那應該是進入兩千年之後的事了吧？
這個年代，一線城市尚且無法開一家像樣的超級市場，他們這個入不了流的小城鎮，能開起超級市場嗎？
然而讓杜昕月意外的是，王廣財的超級市場竟順利開業了，而且前兩天還都是顧客迎門。
直到她的“臥底”將實情告訴她，她才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原來王廣財的超級市場就是掛著羊頭賣狗肉。他的香港超市根本就不是什麽超級市場，而是一家和她的百貨公司類似的商業機構。
王廣財將香港超市建在新悅百貨的對面，開的又是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百貨公司，看了，他是打定了主意跟她對著幹了。
對此，杜昕月倒是很開心。既然商業場如戰場，就是要有競爭的，沒有競爭哪有發展呢？
香港超市的出現不僅對於吳巧雲，還有對於新悅百貨的那些商家們，都是一個挑戰。
香港超市開業頭幾天的熱鬧場面，給王廣財撐足了面子，也讓扶持他超市產業的領導幹部興奮不已，在一定程度上，王廣財的成功也是他的成功。
開業第一天晚上，王廣財便迫不及待地在市裏最大的飯店開起了慶功宴。他特地邀請了鎮上的幾個幹部來參加他的宴席，還特意打開了他從廣州帶回來的兩瓶茅臺酒。在宴席上，他對幾個幹部誇下海口，不用半年，他就會讓香港超市趕超新悅百貨，還說一年之後，他還會讓香港超市成為全市最大、最全的商品供應商場，趕超杜昕月的所有企業的納稅額，取得全市第一納稅大戶的稱號。
“王總，你不是要給我搞大躍進吧？”一個幹部問他。
“我就是要躍進，憑著我們強哥雄厚的實力，和我王廣財的深謀遠慮，想躍多高就躍多高，想躍多遠就躍多遠，她杜昕月算、算什麽？”已經有些醉意的王廣財比比劃劃地說。
幾個幹部互相對望一眼，臉上皆露出尷尬的神情。
王廣財的酒杯舉過來：“喝，領導們，咱繼續喝，慶祝咱們的香港開門紅……”
第二天，香港超市的客流量明顯下降，還不足第一天的三分之一。對面新悅百貨的客源又多起來。
中午，苗艷樹找到王廣財，提到這個情況。
王廣財捏著下巴像模像樣地思慮了一會兒，問：“今天的進店有禮活動還在繼續嗎？”
“不是只有一天嗎？今天取消了。”
270劫後餘生的感覺
“用大喇叭廣播出去，今天進店繼續有禮，明天再恢覆正常。”
苗艷樹站著沒動，說：“王哥，我聽說新悅百貨那邊從早上就在搞特價銷售。”
“特價是什麽價？”
“這個我還真不清楚。”苗艷樹一臉茫然。
“你不會去問？”
“百貨的大墻上貼著，‘幹超市的與狗不得入內’。”苗艷樹小聲地說。
“什麽？他們竟然把咱們跟狗相提並論？真是太不像話了！不就是個破百貨公司嗎，有什麽了不起的？”王廣財氣得夠嗆。
“還不是咱們先不讓他們進來的？”
“這叫保護商業秘密，你懂個屁！”王廣財罵了苗艷樹一句，咬咬牙，說，“他們不是降價嗎，好，咱們也降價。”
“咱們現在的價格已經很低了。”苗艷樹說的是實話，為了增加與新悅百貨的競爭力，王廣財一開始就讓超級市場把貨品價格壓到了最低。
“那些客人不是還在往他們那邊跑嗎？說明咱們的貨品價格還是不夠低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讓他們把價格再往下拿十個百分點。”
超級市場這邊用大喇叭廣播，商品一律九折出售。
隨即，新悅百貨的大樓上打出一個條幅“今日商品全部八五折”
“那就八折，八折出售！”王廣財扯著嗓子對苗艷樹吩咐。
新悅百貨的條幅又很快換成了七五折。
“七折，七折！”
“昕月百貨那邊打出的是六五折。”
王廣財氣得七竅生煙，明擺著新悅百貨就是跟他的香港超市幹上了，他不管出幾折，她們都在後面再降五個百分點。
“六折，去廣播，咱們的打六折。”
“王哥，不能再降了，咱們現在已經賠本了。”說這話時苗艷樹都快哭了。
“做生意嘛，哪有一開始就賺錢的？咱賠錢那杜昕月不是也一樣賠錢嗎？沒事兒，你只管降，強哥底子厚。”
“王哥，那邊……那邊打出了買一贈一。”
“啊？”王廣財都傻眼了，打六五折，再買一贈一，杜昕月是不過了還是咋的？
“王哥，要不還是算了吧，反正她們這樣也撐不了多久，大不了咱們多觀望幾天。”
“觀望幾天，觀望有錢賺嗎？你以為咱是那些個在大街上擺小攤的呢，想啥時候出來賺錢就出來賺？咱現在是開超級市場，是做大買賣，不賺錢就得搭錢，而且這數字說出來嚇死你！”王廣財狠狠地數落著苗艷樹。
“那咋辦啊？”
“贈，咱也贈。五折，再買一贈一！”
“王哥，你沒瘋吧？”
“我就是瘋了，快去！”
苗艷樹想提醒王廣財，那邊並沒有把價降到五五折，買一贈一就算了，不要再打折扣了，但是王廣財兇巴巴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似的，他也不敢多說話了。
好在王廣財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之後，新悅百貨那邊再沒有出現爭鋒降價的情況，這讓他松了一口氣。
而且他的辦法確實很好，不久，他的超市裏就被圍擠得水洩不通。貨架上的東西被一掃而空。那些店員都傻眼了，因為他們賣的都是自己的貨，賠錢也都是賠自己的錢。
於是就出現了店員根本不服從公司的降價令，公司宣布降價，店家就是不肯降的情況。
然而這裏畢竟又是超級市場的形式，顧客看到降價，只顧瘋狂地搶購，根本不聽店員的解釋。因為結賬也是統一到外面結賬的時候，店員不負責，所以他們只能攔著不讓他們拿了東西去結賬。
於是就出現了店員瘋狂地跟顧客搶商品的場面，但是顧客比店員多得多，店員又搶不過來，他們搶了這個放走了那個，去追那個又放走了這個。
他們不搶不行啊，他們總不能賠錢做買賣啊？
很快有店員與顧客發生了肢體沖突，還有的店員打不過顧客，氣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。場面甚是壯觀。
場面失控了，苗艷樹也沒辦法，便去找王廣財。
王廣財聽了他慌裏慌張的敘述，罵他一句：“真是個蠢材！”
然後，他跑進了廣播室。
“大家註意啦，我是香港超市經理王廣財，請商家不要與顧客發生沖突，因為降價給商家造成的損失由公司來承擔，再說一遍，商家的損失由公司來承擔。”
王廣財這麽一說，商戶們才安靜下來，顧客則繼續抓緊搶購。
終於熬到下班點，人走店空。
望著超市裏一地的狼藉，王廣財和苗艷樹都沈默不語。
好半天，王廣財說話了：“沒事兒，強哥說了，商場如戰場，為了競爭舍出去的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的確，商場如戰場。”苗艷樹望著眼前的戰後場面，無限感慨，“怎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？”
“新悅百貨後來又搞什麽了？”王廣財問他。
“他們什麽也沒搞。”
“什麽也沒搞？他們這麽快就甘拜下風了？也太不堪一擊了吧。”王廣財發出一聲冷笑。
自從當上超級市場的經理之後，王廣財的明顯的文縐了很多，動不動就會冒充好多成語。
“他們那是不做賠錢的買賣。”
“你是在嫌我做賠錢買賣了？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咱們超市的發展，如果現在不給那個杜昕月點兒顏色看看，就等著以後咱們超市被新悅百貨擠兌吧！”
“現在是他們還沒擠兌咱們，咱自己先把自己給擠兌了，嗚嗚嗚……”苗艷樹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。
王廣財踢了他一腳：“餵，你個大老爺們咋說哭就哭呢？有沒有點兒出息？”
苗艷樹不理他，哭得更厲害了。
“這咋還越說越來勁了呢？不就是賠點兒錢嗎，新悅百貨不是也陪了嗎？咱強哥底子厚，不怕！”
“新悅百貨才沒陪呢。他們只降到六五折。”
“他們是六五折嗎？不是五五折？”王廣財楞了一會兒，揮揮手，“那也沒關系，她們買一贈一也虧不少。”
“他們買一贈一的贈品是贈送下次賣貨的優惠券，不是實物商品。而且那些顧客聽說咱們這裏打五折，全都跑咱們這裏來搶貨了，根本沒在他們那裏買。”
“行了，別說了。”王廣財的腦子一陣眩暈。
271段衛紅家失火
到了晚上攏賬的時候，王廣財更悲催了，商家都拿著自家的損失來找他報銷，郭寶珍粗略地算了算這次的損失，拿給他看，他差點兒沒尿在褲襠裏。
強哥打電話來詢問超市這兩天的銷售情況，聽他說了這些之後，把他臭罵一頓。末了說，這些損失都將從他的工資裏面扣。
後來王廣財又暗中打聽了新悅百貨那邊的情況，發現果然如苗艷樹所說，他們的銷售不僅沒有受到他香港超市價格競爭的影響，而且一切都運營得井井有條。
經過這件事之後，王廣財再不敢輕易跟新悅百貨打價格戰了。
他暗中關註新悅百貨的價格，發現新悅百貨的價格始終比他們有優勢。同樣的東西，他們怎麽能那麽低的價格出售呢？那個價格根本就不掙錢，難道他們一直在做賠錢買賣？
王廣財百思不得其解。
既然商場方面香港超市打不過新悅百貨，王廣財只好想別的出路。他看好了生鮮市場這一塊。
對老百姓來講，衣服不是每天都要買，日雜也不是每天都要添置和更換，而飯是每天都要吃的，菜籃子，米袋子才是他們的大事。
王廣財打算將他的香港超市變成以主營生鮮食品類商品為主的超市。
他把這個想法跟強哥說了，強哥對他表示支持，只是囑咐他要看好市場形勢，別像上次那樣幹賠了。
王廣財信誓旦旦地說：“強哥你放心，這次我已經看準了，肯定沒問題。”
得到強哥的許可，王廣財便著手為開辦生鮮櫃臺做準備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王廣財聽到一個讓他抓狂的消息。
那就是新悅百貨吃掉了市裏的農貿市場，正在對其進行修建整頓，打算設攤招租。
王廣財氣得直咬牙，怎麽他弄什麽，新悅百貨就弄什麽？
他知道，杜昕月有自己的農場，生鮮貨品可以直接由她的農場供應，而他的生鮮貨品，還得從別處進貨。這樣一來，拼價格他肯定又輸了。
其實他不知道的事，農貿市場的貨品原本就一直從杜昕月的農場裏進，只不過比較零散，也沒有統一的規劃。杜昕月早就看好了市裏的那處農貿市場，承租農貿市場也一直都在她的計劃之中。這次與王廣財建立生鮮櫃臺趕到一起，也算是個巧合。
吸取了之前的教訓，王廣財決定急流勇退。
他打電話給強哥，告訴這一消息，並且跟他承認是自己對市場的預判失誤，現在想改變原來設立生鮮櫃臺的計劃，轉為開別的櫃臺。
不想強哥卻不同意，他說：“幹嘛不開，有強哥罩著你，咱就開生鮮櫃臺，進貨渠道我來找，肯定比你們那裏的便宜。我倒要看看，那個杜昕月有什麽三頭六臂！”
王廣財還想說什麽，但看強哥如此堅持，便也不再說話。
就這樣，杜昕月的農貿市場開張後不久，王廣財的生鮮櫃臺也開張了。
不用說，王廣財的生鮮櫃臺跟杜昕月的農貿市場相比，一點兒優勢都沒有。
首先從規模上講，它沒有農貿市場大，其次從貨源上講，它也沒有農貿市場自產自銷的成本低。
吳巧雲在跟杜昕月說起王廣財的生鮮市場的時候，很是不屑，她說等著瞧吧，用不了多久，他還得關門大吉。
新悅百貨擴大了規模，吳巧雲一個人忙不過來。她跟杜昕月商量，農貿市場這邊準備再找個人來管理。
杜昕月建議她對外招聘一個副總。
這天，吳巧雲興沖沖地找到杜昕月，說她已經找到副總的人選了，問杜昕月要不要過目一下？
杜昕月看她一臉開心的樣子，就知道她找到的這個人應該很中她的意。
“說說吧，是男的還是女的？多大年齡？什麽學歷？有什麽特長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“男的，二十四歲，大專學歷，學得是經濟管理，正好對口。”
“二十四歲，大專學歷，經濟管理，咦，他倒是跟你蠻般配的呢！”杜昕月笑道，又湊近吳巧雲一臉神秘地問，“餵，他長得怎麽樣，帥不帥？”
吳巧雲的臉騰地就紅了，一臉羞澀地埋怨她說：“你瞎說什麽呀，我比他大好幾歲呢，再說了，人家有沒有女朋友，結沒結過婚我都還不知道呢。”
“這麽說還真讓我猜著了，你真看上他了？沒事兒，改天我幫你問問他去。”
吳巧雲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，連忙說：“你別問啊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這才見了兩面，讓他知道了，還以為我是個多隨便的人呢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不會直接去問他的。對了，你總得讓我先見見他吧，我還沒看到他呢，怎麽給你把關？”杜昕月開玩笑道。
“都說了不是那麽回事兒了，你還說，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啊。”吳巧雲做出生氣的樣子。
其實從吳巧雲的臉上杜昕月已經看出來，她對新來的副總有意思了。
這更增加了她心裏對新來這個副總的好奇心，她想知道是什麽樣的男人，能讓吳巧雲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夥，也動了凡心？
吳巧雲可是一直奉行不婚主義的，現在既然遇到了心儀的男人，怎麽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呢？
“吳總，你那個副總什麽時候正式上班啊？”
“明天，我讓他明天來報到。”
第二天，杜昕月剛進辦公室，就接到韓滿金打來的電話。
韓滿金在電話裏跟她說，段衛紅家的房子著火了，她男人被燒成了重傷，好像快不行了。
杜昕月一聽腦子裏嗡的一下，她撒腿就往外跑。
“杜董事長，你我給你把人帶來了。”吳巧雲恰好走進來，差點兒跟她撞在一起。
“巧雲，你來得正好，衛紅家裏出事了，我得趕緊過去一趟。”杜昕月拉著吳巧雲的胳膊說。
“啊，那我也過去！”一聽段衛紅家裏出事，吳巧雲二話不說便跟著杜昕月一起往外走。
走了兩步她才想起跟她一起來的人，回頭跟他叮囑一句：“小崔，你先熟悉一下環境，等我和董事長回來再給你安排工作。”
272籌建員工宿舍
“好的吳總。”
杜昕月無意間回頭瞥了一眼，那個人正轉過身去，只留給她一個側影。
一種親切而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，這個人，她好像在哪裏見過。
“昕月，衛紅家裏怎麽了？出身什麽事了？”吳巧雲的問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“剛才韓廠長打來電話，說她家裏昨晚著火了，姐夫現在還在醫院裏。”
“啊，怎麽會是這樣？唉，段衛紅家的房子也太破了，肯定是電線老化了。”吳巧雲一邊走一邊說。
段衛紅家的房子是茅草屋，已經破敗不堪，夏天漏雨，冬天漏風。杜昕月好幾次跟她說讓她把家先搬到廠子裏來， 杜昕月準備在鎮上建一批員工宿舍，到時候她再搬到那裏去。
但是段衛紅不幹，她說她是廠領導，哪好帶頭把家搬到廠子裏來？
杜昕月說你不搬來廠子住也行，我幫你在鎮上先找個房子住，段衛紅也不同意，說她就是找了他們也不會過去的。現在的住處她和吳永生住慣了，再說又是他丈夫吳永生家的老房子，就是她願意離開，他也不會願意的。杜昕月只好做罷。
現在，居然出事了。
但是在沒見到段衛紅之前，失火的具體原因誰也不好說。
“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她對吳巧雲說。
兩個人在門外各自騎了摩托車向市醫院駛去。
等她們到了市醫院，得知段衛紅的丈夫吳永生由於傷勢過重，已經搶救無效離開了人世。
她們走進病房，看到段衛紅正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裏發呆。她或許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，所以此刻她的神經還是木訥的。
杜昕月和吳巧雲聽到吳永生去世的消息，既震驚又難過。活生生的一個人，說沒就沒了，人啊，真是太脆弱了。
再看到段衛紅目光呆滯、失神落魄的樣子，她們的心裏更加難受。她們走過去想安慰她幾句，一時間卻不知該從何說起。
她們知道，最近兩年，段衛紅和她丈夫吳永生的感情一直都很好。
段位紅常常跟她們提起吳永生，說平時她工作忙，吳永生就在家裏照顧孩子，孩子雖然不是他親生的，但他從來都沒嫌棄過孩子，對孩子比自己親生的還要親。說起這些的時候，段衛紅滿臉都洋溢著欣慰和幸福。
段衛紅對吳永生也很好，因為吳永生和他的母親曾經救過她，可以說，沒有他們，就沒有她和孩子的今天。她一直都感恩於他們。吳永生的母親去世之後，她便一心一意地跟著吳永生過日子。也從來都不嫌棄他是個殘廢。
吳巧雲曾經問過段衛紅，她跟吳永生之間有愛情嗎？段衛紅想了想，說什麽愛情不愛情的，就是好好兒過日子唄。
雖然他們兩口子之間可能談不上真正的愛情，但是他們的家庭卻和睦又溫馨，這正是一個孩子健康成長所需要的。
段衛紅對家庭的現狀很滿足，哪怕是住在破敗的茅草屋裏，一家人能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，就是莫大的幸福。這對傷痕累累的段衛紅來說，已經足夠了。
就在上個星期，杜昕月還跟段衛紅說，她的地皮已經審批下來，過不了多久，員工宿舍的建設就能開工了。段衛紅很高興，她說她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吳永生，他聽了肯定高興。
然而，吳永生卻沒能等到這一天。
杜昕月和吳巧雲拉著段衛紅的手，安慰她人死不能覆生讓她節哀順變，讓她為了孩子也要好好兒的。
然而無論她們說什麽，段衛紅就是一言不發。
“衛紅，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，這樣會憋壞身體的。”
“是啊衛紅，你一定要挺住啊，你還有你閨女呢。”
過了好一會兒，段衛紅喃喃道：“我知道，是他的點的火，他不想連累我們娘兒倆，所以先走了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吳巧雲和杜昕月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永生，你怎麽這麽傻啊！”段衛紅說著，哇地一聲哭起來，她越哭聲音越大，哭得驚天動地。
派出所的調查結果出來了，火確實是吳永生自己點的，他是自殺的。
杜昕月後來得知，段衛紅當晚在廠裏值班，下午她回家去給吳永生和孩子做飯，吳永生說他今天有些累了，想睡個安穩覺，讓她把孩子一起帶到廠子裏去。
因為孩子明天一早要起早去上學，吳永生最近晚上睡不好，段衛紅怕孩子起得早影響他休息，所以就把孩子帶到廠子裏去了，這樣第二天早上她也不用返回去送孩子，直接把孩子從廠子裏送去學校就行了。
結果第二天一早，就聽到鄰居打電話過來跟她說，她家裏著火了。
“吳永生怎麽會想不開呢？”杜昕月問她。
“還不是因為他的病，前天我給他洗衣服的時候，在他褲子口袋裏找到一張醫院的診斷書，才知道他得了骨癌。他是背著我偷偷去醫院看的病，他身體不舒服也從來都沒跟我說過。我拿著化驗單就傻掉了，我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得這樣的病。”段衛紅說著又哽咽了。
“原來是這樣！”
“我勸他別擔心，等我跟廠子裏請假，帶他去大城市看病，他的病一定會醫好的。他當時也答應我了，只是沒想到他就……”段衛紅說不下去了。
幫段衛紅處理完吳永生的後事，杜昕月又為段衛紅母女在廠子附近租了一個房子，她們家已經燒得只剩架子了，修是修不上了，只能重建了。
段衛紅又不願意搬進廠子裏去住，杜昕月便給她租了距離廠子比較近的住處。另外出租房距離她女兒圓圓的學校也很近，方便段衛紅接送孩子。
安頓好段衛紅母女，杜昕月便著手準備建員工宿舍的事。
現在公司的規模擴大了，職工也多了起來，很多人都面臨著住房方面的問題。
杜昕月打算建員工宿舍，一方面是為了解決員工住房的問題，另一方面也為了將來的房屋升值做準備。雖然現在距離房價暴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，但是市區黃金地段的土地資源畢竟是有限的，早占先機，總比日後從別人手裏去爭的好。
“巧雲，農貿市場那邊運營得怎麽樣？”
“小崔剛上任，對各方面還不太熟悉，不過這幾天他正在加班加點地研習業務。”
“小崔？”杜昕月疑惑地望著吳巧雲。
273遇到前世搭檔
“就是那個新來的副總，我帶他過來見過你的。”吳巧雲說，她又想起了什麽，說，“哦對了，那天衛紅家裏不是出事了嘛，咱倆走得匆忙，我就沒來得及跟你多介紹。要不，我現在把他叫過來？”
“不用了，還是我去見他吧，我正好想去農貿市場那邊看看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農貿市場距離新悅百貨不遠，出門騎上摩托車不到三分鐘便可以到達。
兩個人來到農貿市場時是上午十點多鐘，已經過了早上客流的高峰，下午的客流高峰時間還沒到，所以農貿市場裏的人並不多。
兩個人走進去，有認識她們的商戶便熱情地跟她們打招呼。
杜昕月挨個詢問他們這幾天的銷售情況，賣調料的和賣菜的攤主都說還可以，賣豬肉的攤主卻唉聲嘆氣，說不知道為啥，這些天的肉貨都賣不動。
杜昕月又詢問了賣禽肉的攤主，回答也跟賣豬肉的攤主一樣，說是肉貨不好賣。
農貿市場裏的豬肉和禽肉大都來自於秀月農場，今年年初，秀月農場最後一批速長畜類出欄後，農場便告別了速長時代。現在農場的畜類都是從英國引進的新品種，畜類從生長速度到抗病能力，到機械化的養殖手段，再到肉品的質量，都是當今世界最好的。
這樣好品質的肉，一線城市的人恐怕都吃不到呢，他們這裏的人能吃到，可以說是福氣了。
肉的品質高了，肉的價錢相應的也會高一些，但都是在人們購買能力的範圍內，同時也是為了與不同品質的肉類相區分而定。所以價格方面，杜昕月並不覺得有問題。
那麽這麽好的肉類，怎麽會沒有人買呢？還是人們如今都崇尚素食了，不吃肉了？
“昕月，噥，小崔在那邊呢！”這時，吳巧雲拉著她向一個方向指去。
杜昕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就看到在那邊倉庫的門口，一個男子正對著一堆貨物，在手上捧著的一個本夾子上認真地記著。他記得認真，連她們走過去他都沒註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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